封面新闻记者 赵奕
你知道“生前契约”吗?你能想象身后事还能自己提前订制吗?
生前契约,是指活着的人委托第三方专业机构,不麻烦家人,按自己的意愿办自己的身后事。与传统的去世之后再规划身后事相比,生前契约能帮助自己减缓心理上的恐惧,让生命的最后一程走得更有尊严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据公开数据显示,生前契约在美国的普及率达到了90%,日本达到75%,而我国从目前来看,公众的接受度并不高,主要原因还是对死亡话题避讳,认为购买“生前契约”不吉利。
目前成都有没有这项服务?在订制自己身后事的过程中又有哪些故事?清明将至,封面新闻记者来到成都温江一个提供生前契约服务的养老院,实地探访其中的故事。
按自己意愿订制身后事
为家属留下最后一份爱
“你可能不相信,生命最后关头,只有12小时决定80%以上的事情。”养老院工作人员王洋告诉记者,一旦亲人离去,家属除了要面对悲伤的情绪,更需要立刻筹备接踵而至的陌生礼仪,往往导致手忙脚乱的情况。
让往生者按照自己意愿,体面且不留遗憾地离去,是养老院推出这项服务的初心。王洋介绍,2018年推出了这项服务,当时就有很多人来咨询,如今前来了解的人也越来越多。“就我们公司数据来看,全国只有几千人购买了生前契约,上海最多,其次是北京,成都目前只有几百人购买。大多数人甚至还不了解这项服务。”
与传统的“丧葬一条龙”不同的是,生前契约的流程更完整规范,主要包括临终关怀,遗体接运,入殓更衣,安灵服务,治丧协调,告别追思,遗体火化以及后续关怀。“普通的‘丧葬一条龙’是在慌乱无预期情况下做的服务,比较容易因为没有思考完全导致超预算或体验不佳的情况。”王洋表示,就算仪式结束后,在重要的时间节点,家属都会提前收到相应的提醒。
养老院外景
“现在对于死亡这个话题,大家的思想更开放了,很多原来忌讳的话题也能平静谈起。有的老人会提前选好自己的寿衣款式颜色,骨灰盒的样式,追思会的陈列风格等,所有的一切都按自己的喜好来,这也是一种生命的圆满吧。”王洋告诉记者,老人们购买了生前契约后,不仅没有焦躁不安,反而更加乐观轻松地面对生活,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。
除了让自己走得更体面,为家属减少麻烦也是很多老人购买的原因。“很多老人都害怕自己突然离去,让儿女措手不及,所以提前规划好,不让儿女操心,这也是他们留给家属最后的一份爱吧。”
不设花圈和哀乐
追思会上放京剧
入行这些年,王洋也见证了不少人的离去,很多画面都记忆犹新。
令她印象深刻的是一位80岁老奶奶,虽然被病痛折磨,但非常积极乐观,在病床上都还在唱歌。“她的思想很西化,不太喜欢传统追思会的悲伤气氛,更不喜欢花圈,哀乐以及各种礼节,所以在她走后,根据她的生前契约,我们把她的追思会办成了温馨的家庭聚会形式,让大家自由悼念,现场放的音乐是她生前唱的歌。”王洋至今难以忘记这幅温暖的画面。
还有一位老爷爷,因为生前特别喜欢京剧,所以按照他的想法,在追思会现场,并没有放哀乐、轻音乐,全部放的是老人生前最喜欢的京剧。“虽然在追思会上放京剧听起来有些独特,但又有什么不可呢,用他喜欢的方式送完他人生的最后一程。”
最近,王洋又见证了一场离别。“那位阿姨离开了,她的儿子特意交代,请我们给她的遗体涂上漂亮的指甲油,因为她生前最喜欢的就是做指甲。”王洋感慨道,虽然人已离开,做什么都感受不到了,但这样的仪式感能让她体面地离开。
“也有一些爱美的阿姨,会提前选好自己的寿衣,有的选择定制旗袍,有的喜欢毛呢大衣,有的偏爱唐装,总之,她们在选择的时候都很平静,就像是在选择自己日常的衣服一样。”王洋感慨道,只求每一个人在世上都能不留遗憾。
笑谈生死的八旬夫妇
不立墓碑愿回归自然
见到李爷爷和王奶奶夫妇时,他们的笑容就没停过。王奶奶今年84岁,虽然头发花白,但仍然精致地打理着,皮肤也十分透亮。她的身旁,是85岁的丈夫李爷爷,今年是他们入住养老院的第六年。
得知有生前契约这项服务时,两人毫不犹豫地购买了。“我们对这件事不避讳,坦然地接受无法规避的自然规律,可能这也与我们的一些经历有关吧。”
王奶奶和李爷爷
王奶奶和李爷爷是大学同学,也是山地灾害研究领域的专家,在他们的从业经历里,看遍了太多的“突如其来”与“人生无常”。
“2008年我们有几位老同志,到绵竹一个森林公园去考察,不幸遇难了,很突然,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。”王奶奶回忆,在漫长的职业生涯中,这样的事情还发生在无数次的地震、滑坡、泥石流等灾害中,而李爷爷也曾因为工作需要,被派到尼泊尔国际山地研究中心工作数年。
看多了,面对死亡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。“反正都会经历,生前过好每一天就好,死后的事情没有太多意义,我们都看不到了,等再过几十年,也许都没有人会来看望我们,甚至不记得我们了。”正因如此,夫妇二人决定死后不立墓碑,让自己的一切都回归自然。
或许是这一生都在为了国家建设而奋斗,两人的心中有着难以磨灭的奉献情怀。“我们应该算是和祖国一起成长了吧,从建国,到改革开放,再到如今,每一个阶段我们都经历过,也参与过,所以死后我们也不会选择多么豪华的送别会,不给国家添麻烦,不浪费国家资源,也是我们能为祖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。”李爷爷笑着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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