郭承辉最近喜欢上与AI交互绘画,“我以为我创作的作品是梦境,然而我与AI创造了梦境中的梦境。”他以自己的油画、摄影作品为蓝本,用“文艺复兴”、“达芬奇”等交互词引导AI,得出了令他意想不到的新作品。
【资料图】
《村庄》 (郭承辉/图)
郭承辉一贯热衷于在艺术上尝试不同的探索。他毕业于广州美术学院油画系,但艺术创造囊括绘画、装置、漆艺等多种类型,在设计领域,他是中国首位集邮票、钱币、彩票、税票等四种有价证券的设计于一身的设计师。
1980年代,艺术和设计处于“分离状态”,坚持纯艺术创作难以生存,郭承辉开始接触商业设计。21世纪初,他想重返艺术创作,发现格局已经变了,“商业和艺术已经无缝连接,艺术极大地被商业所应用,商业也极大地促进了艺术的发展和传播。”他感到出走一圈的选择没有耽误他的艺术创作,反而让他对艺术和商业的理解更加通透。
郭承辉喜爱画树,他认为树和人体是最有灵性的 (方迎忠/图)
“商业设计是有需求和对象的,它的重点在诉求对象本身。艺术只有出发点,来自于你自我的考量、自我的判断和自我的要求。”在郭承辉看来,艺术是面对自我,商业设计是面对需求,但如果将艺术应用到面向全国的产业,也很有意义。他把商业设计的重点放在邮票设计上,“邮票的载体虽然小,但每一张都有丰富的文化外延,是国家的名片。”
郭承辉参与过许多重大历史主题的邮票创作,如 《香港经济建设》 《二十世纪回顾》 《庚辰年》等,在所有邮票作品中,他最喜欢的一套是 《木兰从军》。那时迪士尼的动画电影 《花木兰》风靡世界,郭承辉想用一套邮票彰显花木兰的中国底色,他融合剪纸和皮影的表现方式来塑造木兰的形象,又借用宋版刻书版式摘录《木兰辞》,画面古朴大方。
郭承辉与AI交互创作作品《二分一PARTY》 (郭承辉/图)
邮票设计是命题作业,必须按照国家项目的规定创作,界限明确。尽管郭承辉尽可能地在方寸之中施展个性,但终究是“戴着镣铐跳舞”。他自己的艺术创作率性自在,不拘泥于风格、形式、类型,甚至不执着于画面的呈现。“艺术不是要追求一张完美的画,而是要通过艺术通往连接宇宙万物的密道。”
在郭承辉的画作中,最重要的三个主题是人体、树和酒瓶,他认为人体和树有一个共同之处:都有灵性。酒瓶是酒的符号,郭承辉觉得在人类所有的发明中, 酒是最神奇的,“它是物理属性的产品,但能作用于精神,它穿越了物理和精神。”这三个主题构成了他对世界的认识——灵性、人性与物性。
丽江古城5
他把人与人的关系总结为意识形态,把人与物的关系看得比人与人的关系大得多,“比如我今天做一条鱼,我对鱼和火生气,这条鱼可能会烧糊,我不能对事物产生我的情绪或偏好,因为物自有规律,我只能跟物平等,或者我去靠近它。”更高级的是物与物的关系,而只有把自己回归于物,才能在这一层面上与物对话,由此抵达灵性。“人去物化的过程,是在转换,转换的美妙就叫灵性,这是东方美学和诗意的境界。”
郭承辉会不自觉地去比较东西方的美学。在他的艺术实践中,东西方文化交流是重要的一部分,这得益于他生长的环境,“广东的三个民系都有沟通世界的传统,这是广东文化最重要的价值。”
不做“呈现”的奴隶
南方人物周刊:你的绘画风格多变,既有西方的油画,又有东方的水墨画,邮票《木兰从军》里融入了剪纸和皮影,近期还尝试了与AI的交互绘画,你是在用多种方式去寻求创新?
郭承辉:首先我认为风格是末端。艺术有两个部分,第一部分是艺术家的站位,这是艺术的本质,是艺术家最重要的部分,这部分是看不见的,比如说艺术家的体系、哲学、情谊、思想、主题。第二部分才是呈现,呈现的部分是看得见的。我比较看重的是看不见的部分,我时时问自己,能不能往这个方向靠近,能不能往那个方向靠近,但我认为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。
艺术对于一个个体生命来讲,可能也就是几十年里能够创造出什么。在我看来画一张好的画根本不重要,什么叫好画呢?因为你在学习的过程中被告知这个是好的,你的同行都会认可是好的。这其实是个坑,你变成了呈现的奴隶。我想通过艺术找到一条密道,我认为专业能够让人通往世界的密道,这时候每一个专业人士幸福的原因是,通过密道,不管哪个专业,都可以跟宇宙万物产生连接。
木兰从军
南方人物周刊:在你看不见的那个部分,你想要求索什么?
郭承辉:我觉得艺术给了我勇气,或者说获得幸福的能力,第一是热情地拥抱未知,第二是喜悦地对抗孤独。绘画显而易见是最能对抗孤独的,因为绘画是一个人的世界、一个人的战争,是孤独,但也是喜悦的。孤独带给你平缓的精神状态,不是像走梯子一样,走得越高越害怕,只是会迷茫,因为你不知道重点在哪。看不到目标,就是未知,你就作为修行者一样,不要想终点,你就往前走。
南方人物周刊:你最近的AI交互绘画,像是在探索人类和科技的思维碰撞。
郭承辉:与AI交互绘画时,我用一张猫的画作,让AI再创作了五六只猫,我想,AI到底知不知道我画的那个是猫?它不知道,它也不需要知道,但它还是可以跟我合作,甚至合作画出来的猫超出了我的预想,可能会让我更喜欢。它为什么可以做到这样?回到哲学的层面上回答,就是AI穿越了表象。什么是本质?本质是本来就存在的,只是我们能不能靠近它,解构它,如果说万学之巅为艺术,万物之底就是数学,它能够解构这个世界。
香港回归主题
南方人物周刊:你刚有讲到呈现的奴隶,但当你要去进行创作的时候,最终其实还是要呈现出一个作品的,所以当你面对空白画纸的时候,你的创作心路是怎样的?
郭承辉:其实我最兴奋的时候就是面对空白的画纸,我创作的时候不预设,每一秒钟空白画纸都会在我的脑子里面瞬间绽放呈现,如果我的脑子像AI一样有显影的话,可能我对着画纸一个晚上,能完成一百个作品,但是我最后还得找这个唯一,像是我们刚才在谈的本质。我刻意找吗?好像很刻意,但刻意就找不着,我执着于呈现的一瞬间,但转过身,我又觉得另一个瞬间更好。那怎么办?我自己觉得最好的画面是怎么出现的呢,就是我跟神仙做一次约会。我要虔诚内心,安静等待,它来,那就是惊喜。它要是没来,就继续等,每一个念头都让它过去,终有一个会得到呈现,也许这个时候就叫作随手拈来。
沟通世界的广东文化
南方人物周刊:你参与过一些重大历史主题的邮品创作,有没有印象深刻的故事?
郭承辉:我印象最深的是1997年6月30日晚,我包了一个酒吧,以庆贺生日为由把同事和朋友们聚在一起,其实是庆贺香港回归。我的公司承包了整个香港回归的邮品制作和运输,我一直盯着邮品的运送。那晚大雨滂沱,但在各方保障下邮品最后顺利抵达香港,在7月1日当天于内地和香港一起举行首发。
1997年7月1日到现在已经26年了,党的生日,香港回归和我一个小小的设计师的经历,叠加在一个酒吧里面,每一年的这个时候,我的脑子里都出现叠加的画面,感到有一种神圣的使命在驱动着我。
中国邮票年册
南方人物周刊:您创作这套邮品的时候,有没有对香港的历史进行回望和梳理?
郭承辉:我一直觉得香港跟广东是分不开的。我出生在新会,新会是江门地区的侨乡,所有的亲戚、街坊、同学,家里边不是香港的,就是澳门的。我们读中学的时候,改革开放刚刚开始,晚自习前大家吃完饭洗完澡回教室,我们都能互相判断出来,你家是从香港拿回来的力士的某一款香皂,你家是从澳门拿回来的力士的另一款香皂,因为我们都闻到过味道,连小小的生活用品都来自香港和澳门,这是我小时候的记忆。所以在我看来呢,这两个世界它是连接在一起的,所以当它回归,这种沟通和交流更加是无缝的。
在我自己的香港经历里,设计和艺术是两个很重要的维度。1990年代末,香港的设计师协会连接了亚洲和中国内陆,我参加了好多亚洲和世界的设计大赛,也获了一些奖。这种交流和平台对于其他的省份和城市来讲是不多的,在家门口开门就面向国际,让人感觉畅快。
郭承辉在布置画室 (方迎忠/图)
作为广东人,郭承辉对食物很讲究,时常研发新菜品 (方迎忠/图)
南方人物周刊:以前虽然没有“大湾区”的概念,但是大湾区沟通的传统是一直都在的。
郭承辉:是的,广东有三大民系,广府、客家、潮汕,彼此都不一样,甚至都不互通,但是广东的三个民系都有沟通世界的传统,这是广东文化最重要的价值,走出去的价值,走回来的价值,世界内外的连接是最重要的。
南方人物周刊记者 聂阳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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